奈何血桥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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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仄长的隧道。

    一片黑暗。

    臭味随着脚步变淡、变远。

    他们咳嗽着、喘息着、一言不发地奔跑着,每个人都含着泪—— 既有毒气的遗症,也有货真价实的难过。

    不管从前有无过节、有无恩怨,眼下这一刻,他们都是兄弟,是同生死、共患难的兄弟。

    两位兄弟去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损兵……折将……”

    首先喃喃开口的,是目光呆滞的陈方。

    “……咱们……”闵天河喃喃地问:“……不会都死在这儿吧?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烈山回答得很快,但很沉稳。

    “咱们不走了。”他没有看大家的眼睛和脸:“什么神剑,什么天下,都随它去吧。逝者已逝,存者当生。咱们回家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说葆霖和索明岚白死了吗?!”羌原鹯大叫:“那我们当初干嘛要……”

    羌原鹯没喊“主公”,也没说“您”。

    铖铩、仉飒、逄鸾没吱声。

    “我想让你们活下去!”烈山狠狠瞪视着他:“我说过,我们是兄弟,一起下来了就要一起出去!但我没能做到。这是我的错,是我的罪孽。我太低估了阎界的险恶。如果不计代价地走下去,往后的路会更加艰辛—— 再往深处去,是几千年前即已坍塌的广大世界,被封埋在地下极深之处,根本无路可走,只能在锋利如刀的乱石堆中一寸一寸爬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回家吧。”烈山似乎有些鼻酸:“咱们可以重返人间,咱们每个人—— 只要穿过这条隧道,再走不了多远就能踏上重返阳间之路了。那是一条石梯,很长,也很直,与阎界走廊仿佛,里面相当平静,一丝风也没有,更无岔道。只要敌人不再追赶我们,走它就如同在家爬楼。到那之前,咱们只需闯过‘寒冰狱’这最后一关—— 其狱中非常寒冷,但也是咱们需要面对的最后一重困难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走了这么久,下来这么多层……再深处,却依然广大无边?”闵天河快要崩溃了。

    烈山点点头:“阎界自古粗分为三层,上层曰‘坤阳’,中层曰‘幽司’,下层曰‘聻域’。咱们目前连坤阳尚未走完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烈山一声长叹,仿佛下意识地揉了揉眼:“我已经失去太多兄弟了,不想再失去你们了。我曾经鬼迷心窍,一心拿性命去搏那天子宝座、九五尊位……现在我终于悔悟了:江山算什么?天下算什么?皇位算什么?在这个世上,有什么能比手足之情更可贵呢?有什么能比兄弟们一起纵马逐猎、开怀畅饮更快活呢?……神剑,皇位,龙都,天下、功业……我什么都不想要了,我只要你们—— 我的兄弟们!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回家吧,咱们一起!”

    回家。

    谁不想回家呢。

    回家吧。

    没再交谈。七人低着头,寂然走着,跟随摩云淼枫剑的莹莹蓝光,无心观察隧道沿途的情景。如此且行了数里远近,不知不觉间已经出离隧洞了。

    一片晶莹的冰湖跃然入眼,方圆千米,上方是一座穹顶形状的冰洞,洞顶结满冰花、冰挂、冰钟乳,如细针,如树枝,如折扇,宛然千万朵琼英玉蕊垂吊倒悬;湖边遍矗冰笋、冰塔、冰立柱,如龙齿,如雪棍,如竹节,有若千百支宝枪晶剑耸立丛排;空气透心凉、寒彻骨,罡硬粗狂的寒风“呼呼”地穿来刺去,夹撒着铁碴似的冰粒,令他们禁不住上下牙直打架,简直骨头缝儿都在哆哆嗦嗦。多亏他们穿的是裘皮衣物,较之布料、棉花或羊毛更堪隔风,否则刚一出隧洞口就给吹个透心凉了。

    “妈的,征北幽时候也没这么冷。”铖铩靠抖取暖:“眼珠子都要冻住了。”

    “得赶快点儿,不然非冻僵在这儿。”仉飒说道。

    没法子,缺乏御寒装备的他们只能快步走向冰湖对岸,步履甚疾,同时留神脚下冰面。雍人久居北国,对冰湖的脾性相当熟悉,知道眼前这冰足够结实—— 冰面平整均匀,冰色淡绿纯澈,似空气般透明,无有气泡、杂质或纹裂,其下未见流动迹象,只怕连湖底都冻结上了,是为最坚固之冰面,可以行车走马。

    千余米冰湖,径直穿过只消片刻。行至湖心时,逄鸾忽然停步,惊奇交加地说:“你们快看!冰里冻着一个人呢!”

    的确,在这光滑如镜的冰面下封冻着一个……不对,应该是两个人。

    他头戴嵌宝凤翅盔,披挂鎏金龙鳞甲,内着正红花锦袍,腰束玉麒玲珑带,足下翡翠金缕靴,沐烬浴血,怒目圆睁,只手横持尚方睚眦宝刀,身上插着好几支鬼母之子的毒箭,怀中紧紧搂抱着一位衣衫褴褛、神色绝望惊恐的少女。

    是始皇帝林登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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