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青灯贝叶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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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脸色变幻莫测,竟是不同寻常的激动。

    古剑只铮鸣片刻,便又恢复平静,光芒收敛,轻轻落入鞘中。

    此刻天井中走进一个清瘦老者,美髯剑眉,正是仙瑶门掌门叶木大师,除此之外,再无他人。

    湘月施礼道:“掌门师兄。”

    叶木大师点点头,问道:“湘月师妹,唐师叔可在里面?”

    湘月低头说道:“师父她老人家正在里面休息。”

    叶木大师眉头微皱,“哦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湘月说道:“掌门师兄莫非有什么要事?若是着急,湘月这就进去唤醒师父。”

    叶木大师沉吟片刻,摆摆手说道:“唐师叔既是休息,暂时不必打扰她。我就在这里等候是了。”

    湘月美目神光闪动,回首看了看大殿,也是一言不发,陪立在一边。

    大殿中,众人悄立无语。

    那女子双目闭合,宛如熟睡一般。段逸鸣和仙儿互视一眼,心中异样大起。大家屏住呼吸,几乎听得到各自的呼吸,静得出奇。

    公伯拓瞧瞧殿外,又瞧瞧女子,眉头越发紧皱。

    半晌之后,那女子突然发出梦呓般的声音,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。

    叶木大师微微一动,瞧向一旁的湘月。

    湘月走到殿门前,低声唤道:“师父,您老醒了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殿中传来一声回应。

    湘月说道:“师父,掌门师兄来看望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女子淡淡说道:“掌门师侄,你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叶木大师躬身说道:“弟子叶木参见唐师叔。不知这段时日病情好些了么?”

    “不敢当,”女子说道,“冰兰一个戴罪之身,岂敢受此大礼?只是我身体不适,无法向掌门见礼了。”

    段逸鸣暗道:“原来这个祖师是叫唐冰兰。面若幽兰,言辞冰冷,倒也人如其名。”

    叶木大师说道:“唐师叔说哪里话,折煞弟子了。”

    唐冰兰不置可否,问道:“怎么,掌门师侄大驾光临,莫非有什么大事么?”

    叶木大师笑道:“弟子心忧唐师叔病情,特意调制了一些‘玉犀灵丹’,请师叔服用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你的关心。湘月,替师父收下。”唐冰兰说道。

    湘月应了声,接过丹瓶。

    叶木大师咳了一声,说道:“唐师叔,弟子久未谋面,不知您病情怎样。”顿了顿说道:“弟子这段时日以来,看了一些医书,略有领悟。若是唐师叔不嫌弃,弟子就给您瞧病如何?”

    唐冰兰淡淡说道:“多谢你关心,不必了。冰兰早已不该活在世上,得温师兄宽宏大量,允许在此苟延残喘已是大幸,岂敢再生妄念?你的心意我心领了,只是冰兰实在不敢再受恩惠。”她咳嗽一阵,说道:“掌门师侄,我有些疲倦了。”

    叶木大师苦笑一下,见她下了逐客令,只好施礼道:“既然这样,弟子就不打扰了。唐师叔多休息,保重身体要紧。弟子告退。”

    “湘月,送掌门师侄。”唐冰兰吩咐道。

    湘月一躬身,送叶木大师出门而去。

    过了片刻,公伯拓出口说道:“唐师姐,叶木师侄终究是一番好意,却之不恭。”

    唐冰兰怒道:“哼,什么好意?他来这里还不是想监视我的动向,假情假意。他唯恐我不遵守当年重誓,私自离开,所以隔三差五的就来查看情况。什么看病送丹,分明就是借口而已。”

    公伯拓苦笑道:“唐师姐,叶木师侄一向对你恭敬有加,怎么会如此呢?”

    唐冰兰说道:“知人知面不知心,我瞧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,实则是……哼!”眼角扫了一旁的仙儿和段逸鸣两人,顿住话语。

    公伯拓大摇其头,无可奈何,知道再说下去,势必惹得她不快,干脆住嘴。

    段逸鸣和仙儿面面相觑,震惊不小,听唐冰兰话中语气,她似乎是因为当年犯过什么大错,而受罚隐居在这里的。如此说来,她住在这里不是隐居,而是被禁锢了。

    一个祖师会被禁锢在这里,真是骇人听闻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

    过了片刻,唐冰兰说道:“公伯师弟,你不必在此陪我了,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公伯拓微微叹口气,招过仙儿和段逸鸣,拉开殿门走出去。

    殿门外,湘月悄然站立,见三人出来,躬身一礼。

    公伯拓回头看看,吩咐几句,径直离开。

    走出老远之后,段逸鸣老觉得背后有股无形的压力,回首张望,见湘月依旧站在殿门前,淡淡的瞧着自己。

    山风吹拂,衣袂飘飘,身材窈窕修长。

    段逸鸣心中那股感觉,越发强烈起来。

    半路上,仙儿好奇的问道:“爷爷,那位唐师祖她究竟得的什么病,为什么会住在这么荒凉冷僻的旧宗庙里呢?”

    公伯拓听到“宗庙”两个字,脸上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,旋即平静。说道:“唐师姐当年因为犯下大错,而被掌门师兄罚责禁闭,她性情大变、愤世嫉俗,自散真气,被锁于宗庙之中。如今百年岁月,久忧成疾。”爷爷这些年来上山采药,就是想让她恢复元气。哎,她这性子极是要强,说什么也不肯出殿,以致身体越来越差,如非仙草灵药,只怕无法恢复。“

    仙儿追问道:“爷爷,唐师祖当年犯下什么大错?”

    公伯拓瞧了一眼段逸鸣,缓缓说道:“仙儿,你还小,有些事情不会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段逸鸣隐有所悟,不知怎的,他突然想起曾被困在死沼林中的角蟾老祖,两人似乎有些相像,他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,暗中责骂道:“呸,怎么能将角蟾老祖和唐师祖相提并论呢?”

    他想了想,小心翼翼的提问到:“前辈,唐师祖是不是住在宗庙里很久了?”

    公伯拓顿时错愕,没想到段逸鸣会提出这个问题。说道:“这个,唐师姐来到那里,算起来大约已经有百余年了。”

    他隐有察觉,问道:“你问这做什么?”

    段逸鸣答道:“弟子很奇怪,唐师祖既是门中长辈,怎么一直没有听说过呢?原来她早就住在旧宗庙里了,怪不得呢。”

    公伯拓喃喃自语道:“是啊,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么久,难怪你们这些晚辈不知道。岁月无情,再过几十年,说不定一切都会湮灭,归于尘土……”他目光游离,隐含悲凉之意。

    仙儿心中讶异,奇道:“爷爷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公伯拓猛然醒悟,说道:“没什么?”顿了顿,说道:“快走吧。”说罢大步前行。

    仙儿和段逸鸣互相看了一眼,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湘月远远看着三人消失在树林中,转身走进大殿。

    烛火大亮,较之方才明亮了许多。

    湘月说道:“师父,公伯师叔他们走远了。”

    帷幕后,唐冰兰缓缓坐起,问道:“湘月,你可注意到密宗那个少年弟子么?”

    湘月说道:“弟子观看那那少年丰神俊朗,眉宇飞扬灵动,似乎大有可为。”

    唐冰兰目光在湘月身上转了转,说道:“这少年来时脚步轻盈,内息悠长,面色晶莹湛然,他的修为竟是已经到了《太乙真诀》中的小乘境的第二层了。这少年天赋奇才,日后必成大器,密宗那个云灵子倒是挺有眼光。而且,他似乎还……”她摇摇头,说道:“不过那件事应该不可能的。”

    湘月吃了一惊,说道:“师父,弟子看那少年不过十五、六岁,怎么会如此神速?”

    唐冰兰眼芒闪动,说道:“自古英雄出少年,这也不是奇事。想当年你师祖五岁上山,十岁窥破小乘境,至一十八岁时在年轻一代弟子中出类拔萃。他勤习不辍,最终傲视同侪,当上掌门。

    “哎,那时候的仙瑶门,英才迭出,哪像如今这般死气沉沉?哼,这个叶木其它本事没有,于这祖宗规矩学的甚是精通。”

    湘月很久没有见到师父这么激动,心中大奇,她眼珠一转,说道:“师父,当年您若不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,怎么会一直困居在这里?叶木师弟他也算中规中矩,传承基业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错。”

    唐冰兰脸色阴沉,冷哼道:“不要提起他。仙瑶门千年基业,何等牢固,自然不须我操心了。”面色潮红,胸口剧烈起伏,大是激动。

    湘月柔声劝道:“师父,此事不说也罢,您还是歇息一会吧。”

    唐冰兰摆摆手,缓缓伸出手,握住了床边悬挂的那把古剑,轻轻捧起。

    “呛啷……”

    突地,原本黯淡无光的古剑鞘霍然金辉耀耀,闪起火光一样的光芒,龙吟声悠然不绝,回荡在大殿之中。

    而唐冰兰原本病恹恹的面容,刹那间神采奕奕,红晕泛起,宛如换了个人似的,彷佛这把古剑中有股神奇的魔力。金辉映射之下,全身皆赤。她缓缓将古剑横在胸前,用手轻轻抚摸。目光温柔迷离,喃喃自语道:“古剑啊,你尘封已久,今日突露峥嵘,可是想再度出世了?”

    古剑鞘龙吟不绝,微微抖动,如有灵性般。剑气盈空,缓缓放射出万千道光华。

    湘月被古剑剑气所迫,禁不住退出数步,心中骇然,只见唐冰兰在握住了这把古剑之后,整个人似乎模样大变,气势如虹,凌然不可侵犯。

    湘月低呼道:“师父,您……”

    唐冰兰双目凝视古剑,异芒闪现,似乎颇为惊讶,古剑震动越来越烈,一股力道如流水般从中流出,注入她经脉之中。

    唐冰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,惊喜莫名。未几,她面色一片红润,精神大振,真气一吐,喝道:“起!”

    “咻!”

    古剑犹如蛟龙一般飞跃而起,电芒闪烁,疾飞绕匝。

    金辉瞬间爆发,大殿中亮如白昼,纤毫毕现。古剑穿梭纵横,如赤蛟一般汹汹飞舞,剑气排山倒海,“嘶嘶”狂响。

    湘月只觉眼前闪亮一片,几乎睁不开眼睛。热浪逼人,急忙运起真气护体。漫天光芒呼啸而来,衣襟狂掠,青丝飞扬飘舞,容颜失色。重压如怒潮,汹涌澎湃,滚滚袭来。她咬紧牙关,身躯却被逼得一寸寸向后倒去。

    剑气回荡,肌肤刺痛如割,眼看再过片刻就会被压垮。

    突然间,一声清喝。

    漫天光华,宛如长鲸吸水一般快速汇聚。直眨眼间,全部退回古剑之中,飞回到唐冰兰手中。古剑赤热如火,剑芒吞吐不定。

    湘月身上压力突消,挺直腰杆,暗暗吁了口气。心中暗道:“师父幽居在这偏僻宗庙中,这么多年一直不愿和外人相见,古井不波。怎么今天如此特别?”

    她突然想到一件事,脱口而出:“师父,这把古剑……”

    唐冰兰充耳不闻,脸上颜色变幻莫测,俯视古剑鞘良久,才缓缓说道:“血瑚出鞘,龙争虎斗。难道这句乩语就要应验了么?”

    湘月莫名其妙,问道:“师父,您这是——”

    唐冰兰脸上阴霾尽布,眉宇间浮起一丝伤心,淡淡说道:“当年我将毕生功力全部注入血瑚古剑,使剑鞘合二为一,并曾发下重誓,此心如剑,绝不再出,此生青灯贝叶相伴,绝不再踏出宗庙半步。

    “掌门师兄要我起誓,只说道血瑚古剑日后必会自动铮鸣出鞘,仙瑶门若有劫难,我须看在总门基业分上出手相助。

    “当时师父心灰意冷,心想血瑚古剑已被真力将剑鞘融为一体,哪里能自动出鞘?所以想也没想,便随口应允下来。掌门师兄临走时曾留下一句乩语——血瑚出鞘,龙争虎斗。

    “岂知这几日,血瑚古剑夜夜铮鸣,剑华冲霄,正是出世征兆。今日更是异常的焦躁不安,剑气充盈,难道掌门师兄当年的预言真的要发生了?”

    说罢,深深的凝望着血瑚古剑,素手轻抚,古剑震鸣不绝,热意起伏。

    湘月瞠目结舌,怔怔的盯着古剑,她知道,师父这把血瑚古剑得自东海海底,以血珊瑚玉晶萃炼而成,至刚至阳。当年她持剑纵横江湖,斩杀无数宵小,闯下赫赫威名。此剑性已通灵,辟邪镇恶,凡遇妖魔鬼怪自会铮鸣示警。如今血瑚古剑频发异兆,应该不会出错。

    唐冰兰脸色虚红,渗出滴滴汗珠,方才用力已是耗费她许多真气,只说了几句话便气喘吁吁,后劲不续。她掩唇咳嗽一阵,眼望殿外,低声说道:“我百余年不出宗庙一步,此心如死,本以为从此与世隔绝。可是现在,仙瑶门如若真的有难,出手相助,难道真的破了当年誓言吗?”

    湘月柔声劝道:“师父,不要想那么多了。也许掌门师伯当年只是为激您日后走出宗庙而说,当不得真。”顿了顿说道:“您身体不好,快歇息吧。”唐冰兰在湘月搀扶下躺在床上。

    远处雷声突响,滚滚不休,震得大殿微微抖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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